黑客与画家的奇幻之旅
预计阅读时间:约 15 分钟
Last updated
预计阅读时间:约 15 分钟
Last updated
我是在旅行途中从上海飞深圳的候机大厅里开始写这篇文章的,由于台风的影响飞机要晚点好几个小时。
这次旅行见了许久未见的朋友,真实的去体验了他们在不同城市的生活「语境」。我在每到一个新城市的时候,都会把 Paul Graham 的这篇 <Cities and Ambitions> 拿出来读一读。这次读下来的感触太多了,想通过编译的方式分享出去(如此经典的作品也非常值得去传播)。
而且如果你试过把它和 Sam Altman 的 <The days are long but the decades are short> 放在一起读,会产生微妙的「一见如故」的感觉,尽管这两篇文章似乎在说着完全不同的主题。
Paul Graham:计算机科学家、企业家、风险投资家、作家。最喜欢的 Title 还是 Steven Levy 将 P.G. 称为「黑客哲学家」 Y Combinator 成立于 2005 年,是硅谷最负盛名的创业孵化器。Paul Graham 是 YC 的创始人兼首任 CEO,Sam Altman 是第二任 CEO,Sam 此时已经从 YC 离职,专注于 OpenAI 联合主席的工作。
P.G. 的这篇文章译言网在 2015 年翻译过,我在拿来直接引用和自己重新编译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编译是个「二次创作」的过程,享受其中的是通过翻译和编写注释的方式,创造出一种穿越物理空间限制的虫洞,可以去到原文作者的「心智」里小住一会儿。
伴随而来的,是时常会出现一种「啊,原来还可以这么解读」的 AHA moment 贯穿在这短暂而珍贵的联结之中。我将这种感受称之为 Internalize(内化)。
我也是在编译完这篇文章后,才开始明白 P.G. 在形容「城市会发出声音」时为什么会用 humming(嗡嗡作响)这个词。
因为这些声音就像是「没有开关按钮」的收音机。有一天你无意中因为什么原因触发了这台收音机的调频接收器,于是在你的脑海中就一直可以接收到来自于某个城市的频道。
你离这个城市越近,信号会越好。刚开始仅仅是「嗡嗡作响」,但是某一天你会发现———它的声音清晰得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说悄悄话。
最近在重读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牧羊人圣地亚哥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知道世界有灵魂,谁理解了这个灵魂,谁就能理解万物的语言」。
其实 P.G. 这位黑客 & 画家之所以可以听懂不同城市的语言,在我看来是因为他将自己的灵魂看得足够清楚。
当你去往灵魂深处的血与尘,看清「自己」时,才能开启那个没有开关的收音机,去接收城市向你传递的信息。
下面正文就要开始了。
伟大的城市吸引有抱负的人。当你走在城市的马路上时,你能感觉到它在和你对话。它以几百种微妙的方式向你传递着信息:你可以做得更多;你应该更加努力。
令人惊讶的部分在于:城市呈现给你的信息是千差万别的。纽约告诉你,最重要的是「你应该赚更多的钱」。当然,它也会将其它的信息穿插其中,比如:你应该更时髦些。或者是你应该把自己收拾得更好看一点。但其中最明确的信息还是「你要成为一个有钱人」。 我喜欢波士顿(更确切地说是剑桥*)的地方在于,剑桥传递的信息非常地清晰———你需要变得更聪明。
B612 光谱:这里的剑桥不是指英国的剑桥,P.G. 指的是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市紧邻的剑桥市,与波士顿市区隔查尔斯河相对,属于波士顿都市区。这里也是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所在地。
当你去探索一个城市在传递什么信息时,有时会得到令人惊讶的答案。尽管硅谷对聪明脑袋很是偏爱,但它传达的信息却是「你应该更强大些」。
硅谷和纽约传达的信息不太一样。权力在纽约当然也很重要,不过纽约人的爱财之心也是令人印象深刻,即使那是你不费吹灰之力继承来的财产,也会受到他们的追捧。
但在硅谷,除了几个房地产经纪人外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财富而多看你一眼。
因为对于硅谷来说,重要的是你正在对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这就像人们关心 Larry* 和 Sergey* 的原因不是他们的财富,而是他俩控制着 Google,而 Google 几乎影响到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活。
B612 光谱:Larry 指的是 Larry Page,Google公司的创始人之一,2011 年 4 月 4 日正式出任谷歌CEO,2014 年谷歌管理层进行了重大重组,Larry 把谷歌核心产品的领导权交给桑达尔·皮猜(Sundar Pichai)。Sergey 指的是 Sergey Brin,也是 Google 公司联合创始人之一。目前担任 Google 董事兼技术部总监。
一个城市传递出来的信息到底有多重要?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答案是「非常重要」。
你可能会认为,如果自己有着坚定的意志力去做大事,就可以忽略环境的影响,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我选择住哪儿充其量只有区区百分之几的影响。」
但如果你将历史的「时间轴」拉得足够长,就会发现环境的影响比你想象的重要的多。在每个不同的时代里,大多数做出伟大事情的人都集中在那几个地方。
这就好比出生在米兰的达芬奇。事实上,你所听说的每一位在十五世纪闻名世界的意大利画家都来自佛罗伦萨*,尽管米兰也和佛罗伦萨规模差不多,并且佛罗伦萨人的基因并没有什么不同。
B612 光谱:佛罗伦萨是意大利中部的一座城市,13 - 16 世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日益形成,随之美术创作也逐渐发展繁荣,聚集在这里的画家高举人文主义旗帜,与教会神权文化斗争。 14 - 16 世纪几乎所有文艺复兴美术的重要画家,皆诞生、学习或工作于佛罗伦萨。盛期代表画家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
所以我们可以去假设米兰出生了一位和达芬奇一样的天赋异禀的孩子。可是这孩子后来都怎么样了呢?
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并没有听说过在米兰出现过达芬奇这样的人。
如果连和达芬奇一样有天赋的人都无法战胜环境的力量,那么你认为你可以做到吗? 我是做不到的。尽管我的个性相当偏执,但我不会尝试与环境所带来的力量去斗争。相反,我会选择去利用环境,所以我花了很多心思去思考我到底要选择哪个城市生活。 我一直以为伯克利会是一个理想的地方———那里基本上等于有了好天气的剑桥。但当我几年前终于试着住在那里时,却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伯克利发出的信息是「你应该生活得更好」。
在伯克利的生活非常地循规蹈矩,来自北欧的人可能在这里会感觉最自在。但在这里,你不会听到嗡嗡作响的「雄心壮志」的信号。
回想起来,伯克利这样一个让人身心如此愉悦的地方会吸引那些关注生活质量的人这点也不奇怪。相比较而言,剑桥如果加上「好天气」这个配置反而就不是剑桥了。
换句话说,你在剑桥遇见的那些人并非偶然,因为剑桥这个城市物价昂贵、环境脏乱、气候恶劣,你必须要做出牺牲才能住在那里。选择在剑桥落脚的人不在意这些外在条件,因为他们只想和全世界最聪明的脑袋住在一起。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剑桥似乎是世界的「智慧中心」。我意识到这似乎是个荒谬的说法。但让这个说法成为事实的是「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宣称这一点都更加荒谬」。
以雄心壮志的学生总数量来看,美国大学目前似乎是全世界最好的水平了。那其中具体哪个美国城市拥有更强的主权?
纽约吗?确实有相当多的聪明人,但被更多的整天西装革履的尼安德特人*冲淡了。
B612 光谱:尼安德特人,常作为人类进化史中间阶段的代表性居群的通称。P.G. 在这里的意思是隐喻纽约有太多「笨人」。
湾区吗?是的,湾区也有很多聪明人,但这些人同样被稀释了。湾区有两所很棒的大学:哈佛和麻省,但它们相距很远。按照西海岸的说法,哈佛和麻省实际上是相邻的,它们周围还有大约囤积了 20 所其它学校。
所以总的来说,剑桥是一个以生产想法为主要产业的城镇,相比之下,纽约的代名词是「金融」,硅谷的代名词是「创业」。
我们在谈论「城市」的时候,其实我们在谈论的是这个城市的「群体」,这两个概念本质上是可以互换的。
但从我前面提到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情况发生了变化。纽约是一个经典的大城市。但剑桥只是城市的一部分,而硅谷甚至连「城市的一部分」都算不上。(圣何塞*并不是硅谷的「首都」,它只是硅谷旁边的 178 平方英里的区域。)
B612 光谱:圣何塞(San Jose),是加州旧金山湾区南部的城市,地处旧金山湾以南的圣克拉拉谷地(硅谷) 被誉为“硅谷之心”,世界知名大型高科技公司(Apple、PayPal、Intel、ebay、HP、Google 等)云集于此。
每年春天回到剑桥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之一,就是在黄昏时分穿过街道,你可以看到房屋里的景致。当你晚上走过帕洛阿托*时,你看到的只有电视机辐射出的蓝光。但在剑桥,你会看到书架上摆满了很多让你对地球的未来充满着希望的书籍。
B612 光谱:帕洛阿托(Palo Alto)临近山景城 ,是在美国加州旧金山湾区的一座城市,斯坦福大学的所在地。
当一个城市向你发射心动的信号的原因大多是偶然的———在你无意中透过窗户看见的风景里,在你无意中听到的对话里。
它不是你要去寻找的黑胶唱片机,而是在你脑海中只要被触发了就会一直「嗡嗡作响」的收音机。
生活在剑桥无法避免的社交场景是:你会无意中听到很多人会在「陈述句」中使用「疑问句语调」进行对话。但总的来说,我会选择去静心聆听发生在剑桥的「路边闲谈」,而不是发生在纽约或硅谷的「高谈阔论」。
一个在 90 年代末搬到硅谷的朋友和我说,住在硅谷最糟糕的事情是「偷听」来的闲言碎语的质量非常低。当时我认为她是在瞎说,偶尔听到别人的路边闲谈可能很是有趣,但是听到闲谈的质量是否真的如此重要,以至于会影响你选择住在哪里? 我想,现在我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在路边无意中听到的闲谈,是这个城市在用一种方式去描绘你选择去向的群体———你想成为或者已经成为的样子。
无论你的心智多么坚定,你都很难不受到周围群体的影响。这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去完成城市对你的期待,而是当周围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时,你难免会感到沮丧。 外部环境的「滋养」和「打击」所带来的影响是失衡的,这和赚钱和赔钱的差别类似。绝大多数人都会对赔钱非常敏感:他们会拼命地工作来避免损失一美元,而如果是为了赚这一美元,他们可能就不会这么拼命了。
同样地,尽管有很多人心志坚定,能够通过「拒绝」一些事情去坚持初心和梦想,但如果周围的人都对你的「雄心壮志」不屑一顾时,能一直坚持下去的人就不多了。 因为「伟大志向」之间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兼容的,而「崇拜」是一种零和游戏,所以每个城市都倾向于听到一种雄心壮志。
B612 光谱:零和游戏,又被称为游戏理论或零和博弈,源于博弈论(game theory)。是指一项游戏中,游戏者有输有赢,一方所赢正是另一方所输,而游戏的总成绩永远为零。
剑桥之所以成为智力首都,不仅是因为那里聚集了世界上最聪明的群体,而是因为那里的人最关心和最在意的东西和其它地方的截然不同。要知道,在纽约和湾区,除非教授们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对冲基金或初创公司,否则他们只能沦为「二等公民」。
这也为自网络泡沫时代以来纽约人想知道的问题「纽约能否成长为一个与硅谷抗衡的初创公司的孵蛋中心?」提供了答案。
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原因是:在纽约创业的人会觉得自己被迫沦为了二等公民。因为纽约人更看重别的东西。
从长远来看,这对纽约来说可能是一件坏事,因为新技术的力量最终会转化为钱。
与硅谷相比,纽约更关心金钱而不是权力。纽约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在圈钱的速度上有所放缓。但事实是,它已经在属于自己主场的游戏中输给了硅谷:在福布斯 400 强中,纽约与加州的比例从 1982 年首次公布时的 1.45(81:56)下降到了 2007 年的 0.83 了(73:88)。
并不是所有的城市都会向你发射信号。只有那些雄心壮志的聚集地才有能力去持续地输出发射信号的能量。如果不住在那里,你很难准确地感受到一座城市到底在传达什么信息。
我之所以了解纽约、剑桥和硅谷的「信号」差异,是因为我在这三个地方都生活过好几年。华盛顿和洛杉矶似乎也能发射信号,但我在这两个地方只是短暂停留,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解读。
在洛杉矶,最重要的似乎是名望。进入到名流圈成为其中的一员,或者与他们成为朋友,只要满足其中之一你都会受到别人的追捧。除此之外,洛杉矶传达的信息听起来与纽约很相似,不过会更强调「外表」的吸引力。 在华盛顿,最重要的是你的社交圈。在华盛顿你最想成为的还是一个「圈内人」。实际上这和洛杉矶玩的还是同一种游戏:有一个名人榜,你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或者成为他们的朋友。唯一的区别是这两个榜单的筛选标准不同(即使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现在旧金山传达的信号似乎与伯克利传达的一样:你应该生活得更好。但如果有足够多的初创企业选择落脚在旧金山而不是硅谷,那么它传递出来的信息就会因为情况发生变化而有所改变。在到处充满网络泡沫的年代,这种类似于购买昂贵的办公家具如此「放纵」的选择是创业失败的先兆。
即便是现在,当初创公司选择在旧金山落脚时,我仍然对这个决定心存疑虑。但如果有足够多的好的创业公司做出同样的决策,那么它就不再是一个「放纵」的选择,因为彼时,硅谷的重心将会被转移到这里。
至今我还没有找到其它像剑桥这样有野心成为「智慧中心」的城市。英国的牛津和剑桥感觉就像伊萨卡*或汉诺威*:确实也有发出类似的信号,但没有那么强烈。
B612 光谱: 伊萨卡,现为纽约州汤普金斯县县首府,是纽约州人口最少的都会区。纽约伊萨卡市区东北方向的山顶上,有着“常春藤”八校中最年轻、规模最大的康奈尔大学。 汉诺威,德国萨克森州的首府。汉诺威是工业制造业高度发达的城市,是德国的汽车、机械、电子等产业中心。
巴黎曾经是一个伟大的知识分子「聚集地」。如果你在 1300 年去那里,它可能会和剑桥现在传递的信号一样。但去年我试着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巴黎人民的雄心壮志已经与智慧无关了。
巴黎现在传达的信号是:做事要有风格。事实上,我很喜欢这个信号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因为巴黎是我住过的唯一的人们真正在关心艺术的城市。
在美国,只有少数的富人会去购买原创艺术品,即使是那些更有经验的买手们,几乎也是通过艺术家的排头来评判作品。
但在黄昏时分的巴黎,透过路边的窗户,你会看到巴黎人民是真的在乎画作到底画的怎么样。从视觉层面来说,巴黎是我所知道「偷看」来的路边闲谈最有趣的城市。
还有一个城市的信号我能听到:在伦敦,你仍然依稀可以听见「你应该更像个贵族」的声音。如果你仔细倾听,你也能在巴黎、纽约和波士顿听到类似的呢喃细语。
但这样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会非常地模糊了。它在 100 年前会很清晰,但现在如果我没有调到特定的波长去甄别,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接收到这个信号了。
胸怀大志的人就必须要住在伟大的城市吗?并不是。
所有伟大的城市都会激发起某种雄心壮志,但它们并不是唯一可以激发这种「野心」的地方。对于某些工作来说,你所需要的只是和一帮聪明的同事一起奋斗就可以了。 城市所提供的是「观众」以及一个为「同行」提供相识渠道的场景。而这些在数学或物理等类似的领域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在这些领域,除了你的同行之外,观众并不重要,而且对同行能力的判断标准也非常直接,招聘委员会有能力做到招到聪明人这一点。
在这些领域,你所需要的只是几个还不错同事。至于它的办公地点,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而对于艺术、写作或技术等领域来说,「大环境」是非常重要的。在这些领域,最优秀的群体并不会被集中在几个顶尖的大学院系和研究实验室里———原因之一是对人才的鉴别很难有个标准,另一原因是这个群体能赚到钱,所以并不需要依靠教学或研究资金来养活自己。
于是在这样鱼龙混杂的领域里去到一个伟大城市的好处是:你需要找到志同道合的群体去碰撞和滋养你的创造力,你必须要为自己找到「英雄之旅」的战友,所以当你去到一个伟大的城市里,它所拥有的「独特的信号发射器」会吸引到这样的人从世界各地前来———那些就是你要去往的群体。
你不必一辈子都一直住在一个伟大城市里去借助环境的力量,其中最关键的时间段是你职业生涯的早期和中期。
当你开始在你自己的英雄之旅里屠龙,同伴给予的陪伴和环境对你心智的滋养会带给你无比强大的力量。当你找到了这两者的时候,如果你想,就可以离开了。
印象派的画家们呈现过一种典型的模式:他们出生在法国的不同地方,也在法国不同的地方去世,但成就他们的是那段他们在巴黎共同度过的岁月。
除非你已经确定了要做什么,以及哪里是向你发射信号最强烈的城市,否则你最好的选择是在年轻时多搬几次家、尝试去不同的城市生活。
因为除非你住在那里,否则你永远不知道一座城市在向你传递什么信息,甚至不知道它是否还在传递信息。
并且通常你得到的信息会是错误的———我在 25 岁时曾在佛罗伦萨住过一段时间,我本以为那里会是一个世界艺术中心,结果我还是来晚了,晚了整整 450 年。
即使一座伟大的城市成为了很多人实现梦想的竞技场,但在你自己听到它之前,你也无法确定它传递的信息是否会与你产生共鸣。
当我搬到纽约的时候,刚开始我特别兴奋。纽约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地方。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我并不属于纽约。我从未停止去寻找,最后,终于在距离纽约一个小时飞机路程的地方找到了剑桥。
有些人在 16 岁时就知道自己梦想,但对于大多数有梦想的孩子们来说,拥有「野心」似乎比任何具体到可以用文字去描述的梦想都要重要。因为这些孩子知道他们长大后想去做一些伟大的事情。他们只是还没决定好是要当摇滚明星还是脑外科医生。这没什么不对的。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你有这种「野心」,你不得不通过反复试验来弄清楚此生你最重要的岁月应该去哪个城市生活。
如果你能感受到哪个城市在向你发射信号,在那个城市住了一段时间后能够听清楚它的呢喃,甚至偶尔能和它进行一场不需要语言作为载体的对话。那时,也许你会开始看到野心背后的「梦想」了。
想借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的一段对话来表达我此时此地的读后感。 在书里,牧羊少年问炼金术士,为什么要倾听自己的心声呢?炼金术士回答到:「因为你永远不能让它缄默。即使你佯装不听它的话,它还是会在你的胸膛里,反复倾诉着它对生活和世界的看法。」
因为它是一个「没有关机按钮」的收音机。
P.G. 的这篇文章有些朋友读完后可能会有一个感受,类似于「你听到的城市发出的声音仅仅是你的投射,不代表所有人的观点,这是唯心主义」。
这个感受就像我在初读《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这句(如下图)「When you want something, all the universe conspires in helping you to achieve it」 当你真心渴望某件东西时,全宇宙都会来帮你———我的第一个反应也是「这难道不是唯心主义吗」。
随着这些年的成长,我渐渐开始明白:这并不是唯心主义。因为一个人要想弄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渴望和追求,太难了。所以,当你听清楚内心深处「未经过滤」的声音时,你几乎已经完成了旅程中最艰难的部分。
甚至有些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通过想要的东西去了解自己,只能通过拒绝去牺牲的东西一点点看清自己。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英文名是 <The Alchemist>,翻译过来是「炼金术士」。对比之下,我觉得英文书名更能一语击中作者最想启发读者的道理:你将如何给你的人生故事构建意义。
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牧羊少年,但只有尝试去「构建意义」的个体,才有可能成为炼金术士。
「意义」不是最后的那个金子,而是炼金的过程。
你不会因为来到一个伟大的城市,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同样的,你也不会因为听懂了城市向你传递的信息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甚至你可能会认为人生并不需要梦想,也不需要意义,因为「意义」里时常充满着谬误,设定意义本身也可能是一个谬误。所以在哪个城市都一样,听不听得到城市的信号也区别不大。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了「构建意义」这件事,我们就一直会是在放羊的牧羊少年,不会成为那个经历过奇幻之旅的圣地亚哥。我们会是一个黑客,或者画家。但不会是「黑客和画家」。
圣地亚哥的奇幻之旅可能是一个虚幻的梦想、一个谬误的意义,但它至少是一个故事,一个完整的、无法用几句话说完的、精彩的故事。
同理,P.G. 在康奈尔大学读哲学但是迷上了计算机科学和绘画,还一不小心做出了硅谷最棒的创业孵化器帮助了无数年轻的创业者是「一个故事」。
同理,Sam 年仅 29 岁就当上了 YC 的 CEO 现在专注于 OpenAI 联合主席的工作,和 Peter Thiel、Jessica Livingston、Elon Musk 这些硅谷传奇们一起预防人工智能的灾难性影响是「一个故事」。
那在每个不同的故事里,「意义」是什么?
在我的理解里,「意义」是你讲述这段人生故事里用到的句式、形容词、动词、语调。
用你人生中的事件来创造一个故事,能让你将「自我」看得更清楚,而我们都是自己人生故事的「讲述者」。
在这个故事里,「城市」经常会和我们的对话,会在这个故事里反复出现,它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因为它代表了环境,也代表了你所向往的群体———这里的群体从某种程度上甚至代表了你对自己的期待。
最后,想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在前面我提到的那场奇幻之旅里,圣地亚哥曾经好奇过「到底什么是人生最大的谎言?」
撒冷之王对圣地亚哥说:「在人生的某个时候,我们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掌控,去相信是命运主宰了我们的人生,这便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那些过早地看清了生活真相的年轻人,恐惧于真相本身,他们放弃了自我实现,去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这并没有什么错,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无法区分对错。
只是这样的故事,尤其是在头发花白的时候听起来,还是充斥着悲伤和遗憾吧。
- End -